映象消费

　　“无焦油危害小”、“帮助戒烟”、“干净卫生”……

　　近几年，各式噱头十足、外表炫酷的电子烟受到年轻一代的追捧。记者调查发现，在市场体量巨大背后，电子烟在多个环节存在问题——售卖平台门槛低、尼古丁等重要指标标注模糊、宣传信息存误导，甚至给钱就能贴标“名牌”、“A货”……

　　噱头

　　主打健康无瘾 年轻人成“新烟民”

　　“改抽电子烟两年了。我的感受，还是要克制。”两年前，刘帅从网上购买了一款电子烟。“299元包括一个烟杆，两个烟弹。当时朋友介绍，对身体伤害小、健康，而且在国外很流行。”

　　两年时间过去，刘帅认为“健康”、“无烟瘾”，其实都是商家炒出的概念。

　　“电子烟也有尼古丁，我用的烟弹口味有十多种，尼古丁含量有3%和5%两种，要说健康肯定是骗人的。”刘帅说，“无烟瘾”也是个文字游戏。如果是相对传统纸烟，的确有抽了电子烟不想抽纸烟的感觉。“但是对电子烟本身，我的感受是也有瘾。”

　　目前市面上的电子烟无论从产品特性上，还是从功能效果上，的确都喜欢大打健康、科技和时髦牌。诸如“戒除烟瘾”、“升级口感”、“智能戒烟”、“轻松解瘾”、“干净无烟”等说法，总在翻新着花样。同时，也有不少产品标榜是“科技与口感双重结合”。甚至，还有商家“有爱”地宣称，“入肺的东西，我们丝毫也不敢大意”……

　　相关资料也印证了这一点，清华大学公共健康与技术监管研究课题组发布的《电子烟产业监管状况报告》(2019)就显示：电子烟零售网站的营销话术中，有95%的比重将电子烟与健康、干净联系到一起，89%的网店会宣传和健康有关的益处。

　　而电子烟主打健康、科技和时髦等概念的背后，也是看重了庞大的年轻消费群体。

　　“现在购买电子烟的，主要是年轻人。”朝阳区一家烟酒便利店店主告诉记者，自己的店面大约每天能卖出一次性电子烟四五支左右。而购买电子烟的人，几乎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年纪大的人，不太可能买这个。一是老烟民不会追这个时髦;二是，也抽不惯电子烟啊，这个普遍口味偏淡。”

　　与此同时，该店主认为，抽电子烟对于戒除传统纸烟烟瘾“没有明显的作用”。

　　据中国疾控中心发布的2018年中国成人烟草调查结果，使用电子烟的人群以15岁至24岁年轻人为主，与2015年相比，听说过电子烟、曾经使用过电子烟，以及现在使用的人数比例均有所提高。

　　市场

　　渠道多成本低 贴牌出事“别找我”

　　那么，电子烟市场体量如何呢?此前一份研究报告称，中国电子烟产量2016年突破10亿支，2017年突破15亿支，而去年产量一举突破20亿支。市场广阔的背后，是售卖流通渠道多、成本较低廉等原因驱使。

　　目前，电子烟的售卖和流通渠道十分繁多。除了线下的实体烟酒店、便利店之外，线上几大购物商城网站是主流。在一些网络论坛和聊天群中，也活跃着不少电子烟品牌招聘代理和加盟商的广告。只要在网络搜索电子烟，瞬间就会跳出售价几十元到几百元的不同产品，令人目不暇接。

　　由此也带来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未成年人接触电子烟更为容易了。烟民刘帅便见过中学生模样的孩子抽电子烟，“不知道哪里买的，至少网上购买的话应该很容易。”

　　实际上，在某些网站电子烟的售卖页面，的确标注了“消费提醒”——依据法律规定，18周岁以下未成年人请勿购买此类商品。然而，从目前的购买限制条件来看，未成年人网购电子烟并不存在特别大的难度。

　　具体到电子烟的成本，有业内人士指出，电子烟烟杆和烟弹的成本，总体并不算高，且不同材质成本悬殊较大。特别是现在也有一些小厂家、小作坊制造的电子烟，这种成本可能更低，“低到几元钱十来块钱都是极有可能的。”

　　除了电子烟本身的成本之外，就连电子烟的品牌和包装，同样可以花钱“操作”，以假乱真。

　　记者辗转联系上了一家电子烟包装的印刷商。该商户坦言，不论是烟杆上的标签还是烟盒的外包装，都可以定制或者操作。“简单的都可以，看包装材质需要，材质不一样价格就不一样。”该商户介绍，印刷的量越多越便宜，如果长期合作，数量多的话，成本可以低至一个电子烟内外包装几元钱。

　　“直接贴大品牌，或者做一些进口知名品牌的标也可以。就是现在卡得比较严了，只有悄悄做。”此外商家还透露，前几年做电子烟包装“A货”或“蹭”大品牌的行为较为普遍。“如果你现在做也行，只是我给你操作之后，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不能连累我这边。”

　　建议

　　关键信息模糊 野蛮生长需监管

　　与此同时，目前市面上的电子烟，对于消费者关心的一些参数和信息标注，呈现出参差不齐的现状。几家较有名气的品牌，标注信息较为齐全，但也有不少电子烟品牌并未明确标注相关烟弹各项指标和抽烟危害警示，关键信息比较模糊。

　　以在淘宝网站月销售量超过5000支的某款电子烟为例。在整个电子烟的商品介绍中，列举出了该电子烟的型号、颜色、尺寸、电压等指标，还提示了相关禁忌人群。然而，对于该款电子烟烟弹的主要成分、所含物质、相应含量和吸烟警示等，并没有标注出来。类似情况，也给不少电子烟使用者带来了担忧。

　　“身边经常有人说，抽电子烟甚至会比抽纸质烟更伤害人体健康，到底是不是这样，我没有见到比较权威的说明。整个市场也没有具体的管控和解决办法。最近看到美国的一些肺病案例的新闻，心里有点慌。”电子烟使用者小陈说，自己每天就是一边抽着电子烟，一边提心吊胆的状态。

　　在控烟专家姜垣看来，相比于传统纸烟，电子烟给人体带来的健康危害可能的确会小一些，但电子烟使用过程中会产生气溶胶、尼古丁、重金属等各种有害物质，因此抽电子烟同样是不安全的。

　　而对于某些电子烟生产商标注的“无尼古丁”、“尼古丁新升级”或者相关数值，姜垣认为即便大品牌产品数据真实可信，现实中也有不少厂家存在虚标指数、故意降低含量等现象，“有些标注的数值和实际测试的数据可能会有不小的出入。”

　　有专家建议，对电子烟的发展“不能一棍子打死”，但应根据最新发展形势，将监管行动提上日程。“目前电子烟市场体量较大，但是市场情况普遍比较混乱和粗放，既没有明确的行业标准，也没有相关的监管机制。从现实考虑，应当出台法律法规，不能任由其野蛮生长。”

　　“电子烟的监管是空白，应该尽快管起来。”姜垣表示，监管的方向和重点应当集中于三个方面。对于电子烟的使用场所要有清晰的限制，国内已经有杭州、深圳等地施行;不论哪个部门来管，考虑到电子烟也是成瘾物质，应该严格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同时，电子烟的内容物究竟有什么，应该在生产环节明明白白标注出来。“电子烟里都加了什么物质、每一种加了多少，需要清晰标注，方便监管部门去检测和管理。”本报记者 李松林